褚雪霏一时不知道该难过还是欣慰。

难过的是，他们这么多年青梅竹马，她竟丝毫无法得到他的心。

而欣慰的是，至少他现在也没有喜欢上葛燕嘉……

许是视线太过直白，他若有所感回头，看见身后脸色苍白的褚雪霏，身形一僵。

他很快便皱起眉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
褚雪霏勉强笑了笑：“刚好下班。”

葛燕嘉上下扫了她一眼，看向秦泽竟：“这不是昨天那位记者同志吗？秦营长，你们很熟吗？”

一句话，褚雪霏和秦泽竟都沉默了下去。

他们的关系，是世界上最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。

这时，广播悠扬的音乐打破沉默。

葛燕嘉兴奋地对秦泽竟说：“快！注意听广播！”

广播员的声音传来：“接下来，是女兵连新兵葛燕嘉同志的来稿——《赠如暖阳般温暖可靠的秦泽竟营长》！”

广播员朗读起像情书一般的投稿，有些失真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院。

旁边下训的士兵们经过，热烈地起哄。

一切都很美好。

只有褚雪霏面无血色。

秦泽竟诧异地看向葛燕嘉：“你这是……”

话没说完，葛燕嘉朝他伸出手，大声说：“秦泽竟同志，你愿不愿意和我处对象？”

褚雪霏呼吸一窒。

心脏无法抑制地猛跳起来，一下一下凶狠又激烈地砸在胸口。

这句话她曾在梦里清楚地听到过。

而秦泽竟的回应也和梦中无二——

他状若无意地朝褚雪霏瞥了一眼，说：“抱歉，我不能和你在一起。”

褚雪霏垂在身侧的指骨泛白。

秦泽竟说的是“不能”，而不是不愿意和不喜欢。

看向自己的那一眼，更像是无声地在责怪她阻碍了他和葛燕嘉。

葛燕嘉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褚雪霏，大方扯出笑：“没关系……我们可以先做朋友嘛。”

秦泽竟点头应下。

褚雪霏看着他们郎情妾意。

心脏像是被长满了利刺的荆棘深深绞紧，连呼吸都带着痛楚。

她白着脸捂住胸口，艰难的吐出一句：“你们聊。”

不想刚要转身离开，她便疼的眼前一黑，直直倒了下去。

……

再次醒来，卫生所的消毒水气味充斥鼻间，入眼就见一片白。

褚雪霏还没反应过来，手就被一双有些苍老粗糙的手紧紧握住。

“乖女，你终于醒了！担心死阿妈了……”褚母哽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。

褚雪霏看着眼前那张沧桑含泪的脸，眼圈也渐渐红了。

她撑着身子坐起来，强忍住心口的疼痛，扯着笑安慰道：“妈，我没事的，不是什么大病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一直沉默坐在一旁的秦泽竟忽然开口：“医生说了，你什么事都没有。”

褚雪霏一怔，疑惑地看向他。

秦泽竟皱着眉顿了顿，又说：“以后想闹脾气可以，没必要这样给大家添麻烦。”

褚雪霏脸色一白，整个人像被浸入水中，窒息感四面八方压迫而来。

秦泽竟这是……在指责她装病博取他的注意？

“我没有……”

她强撑着开口，这时葛燕嘉捧着一个铁皮饭盒进来，将她的话生生打断。

葛燕嘉看见病房情形顿了一下，随即笑开：“褚同志你醒了？可惜我只给秦营长带了一份粥，抱歉啊。”

“你是不知道，秦营长把你带来卫生所之后，还要坚持等你醒来呢。他真是太热心助人了，难怪我爸爸一定要介绍我们认识！”

她说着，自然地走到秦泽竟面前，将饭盒递给他。

秦泽竟沉默了瞬，接过饭盒放到床头柜上：“你吃。”

褚雪霏脸色苍白地攥紧了被子：“我不吃。”

秦泽竟皱起眉，正要说话。

葛燕嘉上前走到他身边，笑着说：“泽竟一片好心，你就接受吧，我又不会介意。”

泽竟？！

称呼如此亲昵，话语如此暧昧，秦泽竟却并没有出言纠正。

褚母诧异的目光在葛燕嘉和秦泽竟之间逡巡片刻，又迟疑又心疼地落在褚雪霏身上。

这眼神深深刺痛了褚雪霏。

她心里清楚，褚母看出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尴尬状态，却又碍于秦泽竟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。

毕竟现在她们这相依为命的母女俩，都要仰仗秦家。

难言的酸楚自心底蔓延开来。

“不好意思，我想你误会了什么。”

褚雪霏抬眸看着秦泽竟，一字一顿认真道：“我不是他的同志，我是他的妻子。”